小黄兔

18

万圣节后黄少天就没再见过喻文州。喻文州有工作，去了一趟冰岛，而黄少天为了能把圣诞的假期空出来，也开始加紧手头的实验。为此还被同学笑话了一番，说他提前两个月就开始为圣诞做准备，也太夸张了。

事实上喻文州在一周前就回到斯德哥尔摩了。不过因为还有后期要处理，也不见得比之前清闲多少。黄少天仍然忙于实验，不知是有意无意，两人都没有提出要小别重逢。

像所有的情侣一样，虽然不能每天见面，他们还是会在社交软件上进行交流。当然主要是微信。喻文州并不是一个乐于展现自我的人，事实上他的社交软件大部分都是工作用，除了手机和微信，黄少天对他的私人生活算得上是知之甚少。

近在眼前，却好像远在天边。

餐厅的工作在喻文州离开不久就辞掉了。经理觉得很可惜，毕竟黄少天在这里工作了也有将近一年，她很喜欢这个大男孩，要他以后也要经常来，如果作为客人来吃饭，可以享受八折优惠。

说话的时候她眨眨眼，说我们都会想念你的。

黄少天没有说辞职的原因，好在北欧人对他人的个人空间也十分尊重，他不说，她就也没问。

倒是美国甜心在那之后给他打了个电话。黄少天辞职的时候她刚好不在，为此忿忿不平，在电话里问黄少天为什么就这么辞职了，是做的不好吗，怎么也不打个招呼。

黄少天说抱歉。

她说你应该知道我想听的并不是抱歉。

黄少天还是说抱歉。

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，说我真的不理解你们这样的人。

黄少天想她说的是哪样的人。

那天晚上他给喻文州打电话，是一个年轻男人接的，说着一口纯正的伦敦口音，说喻文州在洗澡。

黄少天觉得真奇妙，这场景像电视上会出现的场景，还是最庸俗最老套的那种。比起怀疑或者吃醋，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笑。

难怪人说艺术源于生活。

喻文州给他回电话，解释了一番，说那个男孩是这次工作的模特，最后说希望你不要误会，虽然我也觉得这个场景让人很难不误会。

他语气有些发涩，带着困扰，难得一见的没了过往的从容。

黄少天说你等等，然后他忍不住笑了一声。

是真的很好笑，他和喻文州认识其实不算久，说起来两个人都算得上是一见钟情吧，喻文州现在的样子挺新鲜的，想不笑也太难了。

喻文州说少天，尾音上扬，是一个问句，黄少天的反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。

黄少天在手机旁低笑了几声，说等等等等，你现在的反应太好玩了，让我再笑一会。

他说我都没说什么，你就这么急，你说实话，是不是平时在家里TVB看多了？

喻文州像是松了一口气，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，带着笑意，说这难道不是证明我在乎你吗？

乍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，黄少天怔了一下，随即脸烫得像要爆炸，他咬着下唇，强忍着笑意，说你不觉得你这样显得更心虚了吗？

说话的时候他在心底大骂自己，真是虚伪极了！

不但虚伪，还矫情。

但是喻文州在电话里低笑了几声，像是响在他耳边，说不，我不心虚。

语气那样自信，那样从容，让人很难不相信他。

于是黄少天想，这人真帅。

聚会结束时，已是晚上十点多。

黄太的女儿以庆祝为名，跟黄少天喝了不少酒。

黄少天说你庆祝什么？

她说庆祝你脱离单身，学会了跳舞。

黄少天说哦。他喝了不少酒，低着头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，神色淡漠地看着手中的酒杯，晃了晃里面的液体。

红酒香醇，不烈，却后劲绵长。

片刻后他抬头，绽放了一个热情的微笑，说值得庆祝。

他们又干了一杯酒，女孩儿也有些醉意，说黄，你的那位喻先生今晚为什么没来？妈妈一定邀请过他，每一个来过聚会的人妈妈都不会放过的。

黄少天愣了下，这个问题他倒还真没想过。黄太的聚会对于年轻人来说实在有些无聊，他有一百个理由不想来，却还是因为家里的关系而不得不来。因此对于喻文州为什么不来他也没有想过，喻文州不来再正常不过，要是他来了，黄少天反而会觉得奇怪。

黄少天说这场聚会是你家主办的，你都不知道，我怎么会知道。

她不以为然，说喻先生是你的男朋友，既然你都来了，他却不出现，难道他就没给你一个解释吗？

黄少天说不，我们各有各的生活。

话虽这么说，出于好奇心，他其实还是很想知道喻文州用什么理由敷衍了黄太。

女孩儿凑到黄少天耳边，像是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，说他要是来了，妈妈肯定会把所有女儿还未嫁的叔叔阿姨都介绍给他，哪怕那家的女儿只有六岁。

黄少天想到喻文州和一个六岁女孩儿一本正经在一起的画面，不禁有些好笑，摇摇头，说你想太多了，黄太今天都没给我介绍什么人。

事实上很喜欢黄少天的黄太这一晚甚至没怎么出现在黄少天面前。

女孩儿撇撇嘴，说她当然不会给你介绍了，她可是巴不得你当她女婿，怎么会介绍给别人。

黄少天笑了几声，笑完之后说我魅力挺大的嘛。

她一脸不服气，说你可不要当真，我不夺人所好，不过这是你自己的事，妈妈如果真撮合你我，你要自己和她解释清楚。

这一晚他们聊的都还算开心，黄少天是最后一个离开黄家的，黄太很忙，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收拾起家里，倒是嘱咐自己的女儿要送送客人。

两个人都是无奈一笑，女孩儿说你喝了不少酒，怎么回家？

黄少天说坐地铁吧。

她说你都喝了这么多，我不放心，不然让喻先生来接你吧。

黄少天没想过，下意识想拒绝，说没关系，我自己坐地铁还比较方便。

虽然这么说，但他走路已经有些不稳，红酒的后劲似乎这个时候才体现出来，他皱了皱眉，飘忽的脑海中觉得自己喝得似乎的确有点。

女孩儿说你还是让他来接你吧，不然打个车回去也行，你这个样子，如果回去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，妈妈会骂死我的。

黄少天说呸呸呸，你才不要乌鸦嘴。

话虽这么说，他却还是拿出手机，打电话之前他说，我会让他来的，你回去吧，夜里很冷。

听到他这样说，女孩儿似乎也放心了，向他挥挥手，转身回去家里。黄少天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声响，过了好一会，他觉得拿电话的手都快冻僵了，电话才终于接通。